平凡的世界 跌荡的生活

2010年3月15日 陈希有

 怀着波澜起伏的心情读完了路遥的长篇小说《平凡的世界》。这些天它几乎占去了我全部的思想空间，已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连必看的新闻联播都舍掉了，好久没有读到这样引人入胜的文学作品了，只是克制才没有影响工作。不仅如此，随着目光在字里行间移动，我的思绪也被带到了那不算太遥远的少年时代，时时产生共鸣，追忆着自身的影子，并且长时间无法摆脱那个时代的回音。

 此著完成于1988年，写作历时六年，故事的时间跨度为十年。该著是路遥的呕心沥血之作。作家是用心在向读者诉说那些年代的事。她让我随作者一同体验了书中人物的喜怒哀乐、世态沧桑。同时也让我惊叹文字描述的不可替代魅力，电视剧绝不会表现得如此细腻入微和大气磅礴。

 书中故事发生在文化大革命结束前后，城乡交界处的陕北农村。这一时空正是中华大地发生巨大变革的时空，客观上决定了作品必将包含引人入胜的情节。也表现了作者选材的独具慧眼，将作品深深地根植在波澜壮阔的年代。

 打开此著，无名人推荐、没有内容简介，甚至连目录都没有，这样的小说并不多见。本想大致浏览一下，但打开后仅仅读上几行，便被那特殊的年代背景和徐徐展开的低吟气势强烈吸引而不能自拔，根本不需要那些前奏。“1975年二、三月间，一个平平常常的日子，细濛濛的雨丝夹着一星半点的雪花，正纷纷淋淋地向大地飘洒着。时令已快到惊蛰，雪当然再不会存留，往往还没等落地，就已经消失得无踪无影了。黄土高原严寒而漫长的冬天看来就要过去，但那真正温暖的春天还远远地没有到来。”

 看之前认为小说写得太长了，可看起来后，却不想越过任何细节，字字扣心，三大卷也不觉长，大概了解变成了认真欣赏。不急于获得故事的结果，也不去与别人讨论，那样会失去悬念和欣赏的韵味，因此感觉没有内容提要和目录非常合理。自我慢慢品尝、揣摩、分析、预测，自然而然地便融入了人物之中。

 可以概括地说，作者是在用显微镜和广角镜观察社会与人生；用听诊器把脉普通人的灵魂与心动。多处情不自禁，令泪水夺眶而出。有感动的泪水、喜悦的泪水，也有辛酸的泪水。那个艰难的岁月，在那个艰难的岁月里建立起来的人与人之间的真挚情感，没钱的难处，欠债的压力，好心人相助时的感动，美丽而遗憾的爱情，都完整真切地展现在眼前。这部书就像是人性社会的万花筒，博爱、自私、仗义、无知、冲动、虚荣；人与人、人与家庭、人与社会、人与自然；保守与变革、大潮与逆流、青春与奋斗、真挚爱情与个人地位、爱情与劳动、挫折与追求、痛苦与欢乐，……，种种矛盾冲突，纷繁地交织在一起，深刻地展示了普通人在大时代历史进程中所走过的艰难曲折的道路。

 润叶传递给少安强烈的爱的信息；这个爱的信息没有得到应答；美丽善良的田晓霞突然壮烈牺牲；晓霞牺牲后少平如期来到她们两年前约定的古塔山杜梨树下；兰香和金秀双双考入大学的消息；……。太多太多的感动。

 尤其是看到晓霞突然牺牲的那一段，这一不幸事件作者让它发生得太突然啦，一点埋伏和铺垫都没有。此前作者一直把晓霞描写成是心地善良、不嫌贫穷、一帆风顺、个性鲜明、思想敏捷、感情丰富而热烈的女孩，虽为记者，也没意识到有何危险（倒是少平在煤窑中时刻存在危险），相对其他人物，她给读者带来的总是美好的感受。因此读到这一不幸的消息时，简直不敢相信，以为是看错行或看错字或出现了勘误。仔细复读，确认没错，顿感两眼模糊，头脑混沌，两手发软，书将落地，但仍希望这只是作者的恶作剧，以提高作品悬念和刺激，不久她还会安全回来。最终希望落空，当晚失眠。路遥啊路遥，你好狠心，怎能让可爱的晓霞如此悲壮地离开了我们？

 还有，在润叶和向前的婚礼上，作者写到：“田润叶低着头，和李向前并排坐在主宾席前面的两把椅子上。她感到头晕目眩，甚至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地。命运啊，多么无情！这不是婚礼，而是她青春的葬礼……她低倾着头，两只眼睛微微闭合着。她在这一片嗡嗡的嘈杂声中，仿佛又听见了那亲切而熟悉的声音从远方传来……”。润叶向亲爱的少安哥投去爱的信息，由于出身的差别，这个信息没有回应，而那个她不喜欢的人又不断地撞击着她，她在别人说合的婚姻和自由选择的爱情之间苦苦地挣扎着。由于深爱二爸，润叶最终委屈地答应了亲属门的说合，和李向前勉强地走在了所谓的婚礼上，心理却还想着少安哥，似乎听见了那首信天游从远方传来，从此走上了悲剧性的生活。命运啊，身不由己！感情啊，忠贞不渝！

作者对徐国宏老汉一只猫死亡过程的描述远胜于对矿工班长王世才因公遇难的描述。篇幅上的差距足以表明，煤矿上死亡的事太平常了，难以引起关注。煤炭燃烧形成熊熊火焰，把光明和温暖带给千家万户。可这鲜红的火焰是用多少煤矿工人的鲜血染成的颜色呀！

孙少平回到煤矿后强烈思念田晓霞，这种“念力”之强大以至外星人不得不捕捉。外星人用他们自己的方式使孙少平和田晓霞在幻境中重逢。于是孙少平看见了在古塔山杜梨树下田晓霞那张甜蜜的笑脸，万分幸福。外星人通过心电感应与孙少平进行天地交流。这是作者写作方法的独具创意，因为孙少平的强烈思念之情难以用地球人的词汇和方式来表达，只好借助外星人的智慧。真妙！

复杂的人生，难料的世事。怎样把握命运？怎样认识生活？怎样对待劳动？怎样看待幸福？怎样善待情感？….？这些都给我留下了无限的启迪。

《平凡的世界》是一部用生命写成的不朽著作。作家不仅写出了生活的苦难、残酷和卑微，而且把年轻人的贫穷和窘迫写得如此无辜、纯洁，甚至可爱。作家对贫穷具有诗一般的理解，他始终以普通劳动者的感觉，把握着社会历史进程的主流。

《平凡的世界》用白纸黑字告诉人们：人，无论在什么位置，无论多么贫寒，只要有一颗火热的心，只要热爱生活、热爱劳动，人生就是幸福的。

 全著中，作家利用第六感深入人物的内心世界，向读者传递着人物的心灵之声。对事件发生时的景物衬托，有效地渲染了现场气氛。以博爱、正义、真实和发展的笔锋刻画各种身份的人，定会使对号入座的读者感到淋漓与畅快。这些都是除故事情节之外，让我赞叹不已的文笔。作家丰富饱满的生活情感、细致入微的人生观察、全面深刻的人生思考、恢宏坦诚的内心流露，终在平凡的世界里铸就了非凡的不朽作品。

又感。看完小说后，一不小心在网上观看了电视连续剧《平凡的世界》的部分视频，其中的人物表现与我想象的相差甚远，赶紧停止，怕影响感觉。过了许多天后，直到几乎淡忘了电视剧中的人物表情，才又重新恢复了小说中的人物形象。少安、少平、润叶、润生，还有王满银、李向前，他们的演员在电视剧中的表现都不如小说描写的好，这可能是因为影视作品无法对人物的内心世界进行细致刻画，而人物的内心活动会影响读者对人物整体形象，包括对外貌和气质的想象与理解。

附

电视剧《平凡的世界》片尾曲

昨天是今天的往昔

往昔令人不能忘记

过去并不全是苦难

却是一本好难翻的日历

平凡的人间有男也有女

平凡的经历有悲也有喜

平凡的故事陌生又熟悉

平凡的世界里有我也有你